古希腊掌管相信自己的神

【仏英】杀死俄尼里伊的鱼

*意识流(大概的实验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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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梦里有一条在光影折射中扭曲的鱼,它溺水般朝我发出无声的呼救,我抬头望去,那些轻盈的泡沫,随它空洞的腥蓝色双眼一齐支离破碎,只留下悄无声息的尼罗河之上月色朦胧。


你在恐惧什么?


你在逃避什么?

我被带到一间溢满小提琴刺耳乐声的房间,我讨厌这里,这是涌入我脑海的第一个想法,这样杂乱不堪的音乐简直是对古典最大的侮辱,我愤怒地摇晃着束缚住我的椅子,但是刹那后我就意识到这是同衔尾蛇的、永无止境的梦,我逃离不了的。


于是我只能开始环顾四周,房间被装饰地很漂亮,和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法式田园风格别无二致,但这是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实现的愿望,我几乎是痛苦地捂住我的脑袋,现实酸涩的冬天和尼古丁燃尽的气息侵蚀着我罪恶的灵魂,我仿佛回到了和那日一样的场景,别让我看到!别让我听到!别让我重拾!就在可笑荒诞的幻想乡里苟且偷生吧,我朝后仰去,直至金黄色的发丝随风遮住我溢满泪水的双眸,多么美好,多么高昂,多么令人痴狂,但剩下的只有数不计数、名为虚无的碎片,它们散发着迷乱气息,紧紧缠绕在我浸满酒精和大丽花的心房上,勒出无数忧郁的蓝色血痕。


致我那可悲可笑的蓝色忧隐!


亚瑟站在离我很远的位置,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浅浅的海峡,但我看不清他的脸。他尖锐的声音划破无边无际的水雾:“你在寻找什么?”


是爱吗?我扪心自问,提起爱,我真心为这个字眼骄傲而痛苦,我的爱一开始是饱满明丽的,她在春日忧郁的阳光下如海水般清澈,我和我的心上人依偎在婆娑树荫的永恒岁月里,后来我的爱是膨胀、虚无的,她经历过太多世事的沉淀酝酿,在无数痛苦的纠缠晦涩后回归于令人痛苦的缄默,我的爱,她迷失在岁月里,我的时光飞速流逝,直至我再也不能轻易地去爱一个人。我可以对任何人说爱,我面对着亚瑟的脸庞,悲哀地喃喃自语着。


不,你不懂爱。你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,无数次地寻找着,却如何也返回不了回忆中那份虚假的甘美,亚瑟捧着我的脸,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在我肩上耳语,我胃里一阵恶心。


你爱的是什么?


我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回响着这个声音。


是啊,我追寻着爱,但是我的爱是什么?


我苦苦思索着,眩晕感飘来,我头痛欲裂。我爱的不是某个特定的事物,也许我爱的是这个美丽的世界,但莫娜早就在午后暖阳下,一手吹着肥皂泡一手数着钞票,慵懒地对我说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虚无主义者,她说的大概是对的,我一直觉得自己毫无意义地生活在如此毫无意义的世界,做着毫无意义的事。可是它们是我所热爱的,我内心有个微弱的声音无力辩解着,另一个声音很快便盖过了它,但你仍然认为它们毫无意义,不是吗?


不知怎么,我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了,于是我向前走去,周围变幻成一个宽阔的舞台,亚瑟站在评委席的桌子上,果然是毫无礼节的不良,我习惯性地想嘲讽他,恍惚间我又忽的想起他装绅士已经有好多年了,我错过了他生命中一大部分的时间,对此我有点痛恨,只有一点。生活就是这样充满遗憾的河流,你不能踏入第二次,也不能逃离其中的欢乐与悲伤。


亚瑟拉起小提琴,实在有些可笑,他可站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位置啊,我的记忆中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,他会带着耳钉捧着把吉他在地下酒吧、五光十色的纸醉金迷间殆尽生命,像只野猫一样放荡不羁,那时候我就偷偷潜进那家违禁的酒吧,装作成年人的样子点一杯草莓冰沙,然后注视着夏日烈阳般灼眼的他,我毫无意义的消耗我乱七八糟的时间在那个绵长的蓝色夏日,虚无、无可救药地爱他。


别在演奏了,亚瑟,我接近恳求地望向他,我像是《两小无猜》里的朱利安跳上桌子,迟疑着举起双手,我应该拥抱他吗,我的脑内比细菌的核质更为混乱,我该做什么?正在我迟疑的时候,亚瑟放下小提琴,他以一种高傲的、鄙夷的眼神解剖着我,在这令人恐惧的空旷中恶狠狠地摔碎了那把小提琴。“别这样!”我惊慌失措地俯下身来,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觅寻这些碎片,坚硬的木质材料很快划破了我的手指,血痕像蜘蛛网覆在我的手上,那是把完全和我毫无关系的小提琴,它是好是坏和我毫无关系,可是我还是如拾起我腐烂的心般去捡起它们。没有用的,它们不会恢复原状,和你的心相同,亚瑟从上俯视着我,冷漠的眼神让我竟然感到一丝战栗,并不是恐惧,也不是惊讶,而是类似第一个人类,在某个漫漫长夜,首次面对巨大月体的情感,它丰沛如潮水裹挟,复杂似文书湮灭。我伸出我鲜血淋漓的双手,让它们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,从血滴这赤红的镜子中,我看见亚瑟坐在我的身旁,他安静、接近死寂地观看完这场漫长的电影,这是一部很俗套的爱情故事,男主与女主在漫长的时间中相爱、分开,在现实残酷的晴空下再次相遇,最后如相交线般愈行愈远,连一句风轻云淡的永别都无法道来。它太平淡了,几乎乏味,我从半场就想离开,那个导演实在不懂爱情的美感,这样浪漫、难以捉弄的事物被他拍的像纪录片一样,可是亚瑟一直拽着我的衣角,我只得就着橘子汽水等待这出闹剧的结束。走的时候亚瑟忽然跑开了,我自然跟着他,毕竟他的借口实在是太拙劣,当我拐进墙角时,我看见他在哭。


一开始我觉得太奇怪,为这种事感动实在不像亚瑟平时展现出的面具,他此刻痛苦地蜷缩在墙角,没入阴影中,耳畔传来《watercolor eyes》的悠扬乐声,我站在明亮的光线下,用我最温柔的姿态去拉起他,好啦,我抱住他,我们又不活在那样的世界里。


亚瑟什么话都没有说,他的头发毛茸茸的,像是兔子皮毛,低声呜咽着:“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哭呢,你放开我,我只是太讨厌这个故事了。”


可是他还是紧紧抱着我,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救赎。


我的血霎时低落下来,亚瑟的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,周围的欢颜笑语融化成无数转瞬即逝的尖叫,我的心突然跳到喉间,久违的恐惧感清晰浮现在我放大的瞳孔上,他的身体变成无数只白鸟,扑腾着翅膀争先恐后地飞走了,我奋力妄图抓住他的遗骸,却只见他祖母绿色的宝石般眼珠在地上溶解,变成一片令我沉溺的绿色海洋。


在清澈的海水中,我看见一束光,之下的是他的头颅,他的外貌美好,但我从中看见他那恶心却又是我热爱的灵魂,我望着他的头缓缓沉入海洋,手足无措,我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东西了,这些可怕的景象深深回荡在我的脑海里。


我澄澈的绿色,我虚无之中的唯一意义。


荧屏上显示着一行大字:“你爱我吗?”


若是以前的我,那定然会不假思索地说我爱你,你是我的灵魂之火,生命之光,我会用时间所有蛇的语言去描述我的朦胧美好。但是我已经过了那个为爱献身的年龄,即使我再次说出我爱你,那也只是毫无意义的虚假词语。


“你不爱我,对吗?”


不,不是这样的,我反驳道,亚瑟布满海水的头颅在白鸽扑朔下若隐若现,我妄图张开双臂,却无法挪动一分,人类对自己的认知似乎总是有有些不够客观的地方,我发现自己远没有自以为的那般纯洁高尚,我甚至没有搂住他的勇气。


钢琴曲缓缓响起,音符飘拂过白玫瑰的花瓣上,我们坐在一片白沙滩上,无数白色玫瑰闪烁着迷人的蓝色光芒,潮水随我的心跳声起落,我们凝视着对方的眼眸,似乎将这个愚蠢的世纪都蒸发在幽蓝烈酒中,他读取着我那些可笑庸俗的回忆,最后在德彪西的月光中以印象派的方式去贴着我的额头。莫奈的光线在梦中扭曲起舞,他祖母绿的瞳孔闪闪发光,蓝紫色交织在我疯狂的大脑中,我变成一个未知数,一个临界点,一种无法讨论的概率。我爱你,我爱你,我爱你,我重复着,重复到自己都不能辨认这些音节,我爱你,不要离开我。


泪水从我的眼眶里流出,咸涩气息漫无目的地萦绕在浓郁的玫瑰花香中,你为什么要离开我,我痛苦的捧着他的脸,几乎是用仇视的态度去爱他,我吻上他,带着我绵长的夏日回忆和滔滔不绝的浪声,黑夜染湿了我的发丝,吻到我们俩都要窒息。我爱他,可是我也恨他,我恨他恨得要死,亚瑟就是这样令人讨厌的人,可是他没有拒绝我,我听见他小声地耳语道:“对不起。”


对不起,轻轻地落下。仿佛我十四年的煎熬就可以化解在这轻描淡写的话语中,但是我瞬间就谅解了他,也许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他,但是我仍然会在某个没有月亮星星的长夜里,桔梗花盛开的日子里,突然瞬间泪流满面,我的思念无边无垠,我无言的悲哀满目疮痍,可是全在他的发丝纷飞下溃败,我好想你,我的发带落下,顺着泪水一起随风飘走。


神说,要有光,就有了光。


我第一次见到亚瑟是在10岁,这实在是一个太早的年龄。如果在20岁,我会成为他的兄长;如果在40岁,我会成为他的父亲;如果在70岁,我会成为他的祖父。可是我偏偏在一个涂满糖果色的盛夏与他在伊甸园相遇,最后成为他的恋人,于蝉鸣的三重奏中互相喜爱与憎恶。


神说,诸水之间要有空气,将水分为上下。


亚瑟一副生气的脸色,把开了盖的茶罐对着我的脸,眉毛挑起像一拱金色的桥,我开心地露出微笑,继续嘲讽着他以观察他有趣的反应。果不其然,他趁我思索着更恶心的词句时,在我的咖啡里撒上一大把茶叶,我望着那些干瘪的叶子褐色地浮浮沉沉,竟然一瞬间脑内一片空白。他哈哈大笑,看起来像我在博物馆看到的胜利阿瑞斯,那是座在岁月沧桑里荣光满面的大理石雕像


神说,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,使旱地露出来。


我的女友艾瑞斯和我分手了,我再次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,像利刃割破我的心脏。我在高中交往过无数的女性,她们都异口同声地判定我是完美的恋爱对象,但在三个月的怦然心动过后,荷尔蒙退潮的时期便来临了,她以坚硬明智的身姿夺走一颗颗我蛊惑的芳心,使她们在分手的那一天都在万里晴空下,说我的爱只是礼节性的,它可以给任何人,我的吻,我的抚摸,都是礼节性的动作,因为我的真心不在她们的身上。


艾瑞斯透过车窗朝我喊道:“去想想你爱的人究竟是谁吧,亲爱的。”


神说,地要发生青草,和结种子的菜蔬,并结果子的树木,各从其类,果子都包着核。


“你打算选什么系,法国青蛙?”亚瑟突然问我。彼时正是寒冬,窗外雪花纷飞,在冬风的呼啸中寂寞起舞,若隐若现,直至深夜将它们全部吞噬。


篝火声劈啪作响,我在温暖中略带困意的呢喃道:“大概是哲学系吧。”


几天后填志愿时我就坐在一棵树的阴影下,蓝色穿透我的灵魂,短暂的思索之后,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天文,宇宙的星系总是引人遐想,唯有银河旋转斑斓的美是永恒的,我哼着马赛曲,交上志愿单。


安东尼抱着巨大的番茄玩偶:“弗朗西斯,你没有选哲学系吗?”


“没有人规定我非得选哲学啊。”我疑惑地耸肩,望向他失望的眼神百思不得其解。


“你不知道那位小少爷为了你专门选了哲学,知道你不去后匆匆忙忙地去改,结果只有医学院收他了。”佩德罗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。


“医学系还有空位?”伊丽莎白的关注点常常很奇怪。


基尔伯特带上眼镜,漫不经心地翻起机械书籍:“毕竟学医这么痛苦,没几个人像你愿意去背。”


他们的声音杂乱,而我的思绪早就漫出这个窄小的教室,亚瑟居然会为了我去选其他系吗,我从未发觉他有想和我好好相处的想法,大部分时候我们总是被伊丽莎白称为“相爱相杀”,或许她是对的,我们就像是无法原谅对方的两只羊,在相同地被冠以恶魔之名后仍互相撕扯着对方相似的灵魂。我们是如此地靠近彼此,可是我们却连听音乐的习惯都截然不同。


神说,天上要有光体,可以分昼夜,作记号,定节令,日子,年岁


“你们分开了十四年,”娜塔莎抽着俄罗斯烟草,声音冷若冰霜,“你们在很多方面都错失了彼此,尽管如此,你仍然打算去与他建立新的羁绊吗?”


我盯着她雪白脖颈上垂下的紫色宝石项链,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中,它们柔和地闪烁着:“我决定不在逃避了。”


“时间就是这样,它恶趣味地去酝酿一些东西,让它们的芳香逼迫你去追寻过往,可是早已物是人非,你打算做的事很有可能会伤害你……”娜塔莎没有说下去,她窈窕身姿在月光下朦胧,我总觉得她不适合让人接近,她是独自熠熠生辉的紫色宝石,无需他人的垂爱亦能美好。


“我不这么认为,娜塔莎。”我拿起外套,心中其实比她更悲凉,却仍自欺欺人地扮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:“爱总是需要追寻的,不是吗?”


娜塔莎站在门廊外,放下烟斗,她眯起淡薄的浅紫双眸,审视的目光让我有些颤抖:“我不能送你任何祝福,但是让我愚蠢地相信爱吧。”


我朝伊万一家招手,这场俄罗斯之旅随冬天的远去落幕。如同飞鸟,我快活地飞舞在月光泼洒的小径上去,去活成过往的模样,在盛放的夜来香和漫山遍野的冬青中觅寻自由。


神说,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,要有雀鸟飞在地面以上,天空之中。


我捧着一束红色玫瑰,激动的快乐让我将要窒息,亚瑟匆匆赶来,他的发丝上还沾满雪花,看上去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,我情不自禁地帮他拍去那些雪花,接近愉悦地享受着他熟悉的气息。


“抱歉,我来迟了,但是某只青蛙更应该说明一下那封信是什么意思吧。”


他的脸在烛光中清晰,祖母绿的眼睛闪闪发光:“我不觉得在圣诞节去法国餐厅是件好事,毕竟法国人总是太滥情而不遵守传统。”


我习以为常的听着他的抱怨,毕竟在我们的爱之旅中,我经历太多这个古板英国人的言语犀利,对此我只能供认不讳,一开始我发觉自己适应于他的咄咄逼人后还有些许的恐慌,我担忧自己会在着甜蜜的海洋中丧失自我,后来我早已可以自如应对,只是继续捉弄着他。比较众所周知,亚瑟是一种可爱刺人的生物,如果不进行调戏的话就太无聊了。


他发现我久久不开口,脸上有一丝疑惑,凝视着我充满憧憬的瞳孔,似乎被我恶心到了摆出一副鄙视的神情。


“亚蒂,”我有些紧张地开口,玫瑰被烛光染成香槟色,“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,让我们的爱在时光中成为永恒,矢志不渝吗?”


圣诞布丁的流心缓缓淌下,周围的一切喧杂在落日的余晖下化成金桔色,如此美好,如此绵长,亚瑟沉默了很久,当一个世纪过去后,他认真地凝视着我,语气是我从未耳闻的坚定:“我不相信爱,弗朗茨,我不相信人类的感情能够永恒,我承认我爱你,我爱你如同爱我自己,倘若爱就是美丽的忧伤和甜蜜,我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总是可以感受到爱的存在。爱是引人深思的,难以破解的,我不认为爱可以轻易许诺出去,但是就让我今天毫无顾忌地说我爱你吧。”


我给他带上我的戒指,它在最后的火烧云中发出微弱的光芒,我惊叹人类的可笑美丽,人们总觉得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就可以锁住爱人的心,让他们的爱永恒,这样毫无意义的事却被一代代继承下来,最后变为一种漫无目的、尊称为“浪漫”的仪式,简简单单的一枚戒指,怎么可能让爱永远留存,人类多情的浪漫主义啊,纯真到美丽,甚至我们迄今仍模仿着这种动作,因为它已经融入了我们的基因,给我们的生命留下深深的烙印。


亚瑟走出餐馆时抱住那束玫瑰,血红花瓣纷纷扬扬落下,他的脸比番茄更红:“事先说明,我不会改错亚瑟·波诺弗瓦。”


“好的,柯克兰先生,”我牵住他的手,对他微微一笑: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
神说,地要生出活物来,各从其类。牲畜,昆虫,野兽,各从其类。


我无力地锤着荧屏,别这样,我哭喊着,我不想再次经历了。


神说,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,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,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,空中的鸟,地上的牲畜,和全地,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。


亚瑟站在窗台上,他的声音很安静:“弗朗茨,你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吗?”


滴点液忧伤地滑进他透明的血管里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刚买的白玫瑰掉落在地:“别这样,亚蒂,别这样,我的意义就是你。”


“可是我身不如死,”亚瑟打开窗户,他消瘦的身体在耀眼阳光下白得恐怖,房间里只传来隔壁收音机嘈杂的乐声,“我是个自私的人,对不起,我很抱歉,但是我好痛苦。”


我夺步跌到他面前,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着,仿佛一只大手攥住我的心脏。我看见他和一只白鸽一起坐在窗户上,眼里是化不开的忧伤,美得像块易碎的玻璃,发丝随风飘飞:“弗朗茨,我会下地狱的。”


“我爱你,亚蒂,我爱你,我爱你,我爱你,”我绝望地抱住他,仿佛这样的魔咒就能够留住他,“我爱你……”


“杀了我吧,弗朗西斯,我的一生很充实,我为你而感到高兴,其实十四年前那天我本来打算死亡的,但是我看见你朝我欢快地招手,我就在像是被救赎地,突然决定活下去。”


“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,大概我爱我自己胜过爱你,我的生命会继续折磨着我们两人。”


亚瑟如同诉说爱意一般地将我的手放在他的颈肩旁:“去杀死我。”


我痛苦地被迫掐着他,在死亡之际,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,我的手颤抖,看着他的尸体逐渐滑到病房苍白的地板上。


在一个天空澄澈到不可思议的秋日,我杀死了我的爱人。


收音机继续放着节目,我和我的爱人在落叶的光泽中醉生梦死。名为芙洛拉的小护士惊恐地指着搂住亚瑟尸体的我,无数人闯进这出戏剧。他们尖叫,谩骂,指责,声音比我毕生所听过的更为恶心。可是我毫不在意,我只是搂着亚瑟的冰冷,亚瑟的悲伤,虔诚地轻吻他毫无生机的额头。


我的爱,死在了秋天,我为它造了一座墓碑,大理石中间镶着亚瑟祖母绿的眼球,光彩照人,就像我们初遇那天他所带来的明丽绚烂。只是当我抚摸着这完美的弧形时,我才意识到死亡的不只有亚瑟,那个叫弗朗西斯的人和他那天一起死了。


神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。有晚上,有早晨,是第六日。


“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!”


“我唯一的罪就是爱他。”


“那能被称为爱?”



“爱是难以定义的,警官先生,我不想让他痛苦,他死亡时品尝着有毒而甜美的果实,我掐死他,是他最大的愿景。”


“一派胡言!你的爱是自私、令人作呕的!”


“那也是爱,我对他的爱太深了,或者说,他的存在对我是生命与爱本身。”


有一只俄尼里伊的鱼在溺水,它嘲笑着我,在我周围旋转起舞,它说你永远都得不到美满,这是我给人类最深重的诅咒,对此,我毫不后悔。我的意识逐渐模糊,我看见那只鱼的影子消逝成缥缈的光晕,我在它游走之前杀死了它,它的鳞片光滑冰冷。


尼罗河的水流进我的血管,我会在地狱看到亚瑟吗,我们还会彼此伤害相爱吗,他获得自己的幸福吗,我的思绪随着涛涛水声一起回归自虚无。


今夜无人入眠,生命女神仍然诵读着她的礼赞,河面上有一轮新月,俄尼里伊的尸体漂向朦胧远方,无数轻盈的蝴蝶从水底飞起,在月光的镀银下绽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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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ank you for reading!

如果你读完后觉得作者多多少少有点问题那真是太对了,因为我也这么觉得(?,实验性文章就不用想太多hh,实在不行当成eva设我也不反对……

bgm可以放这首i hate you so much 

彩蛋是智障dover小剧场,放心使用😢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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