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希腊掌管相信自己的神

【乌中心】空白阶梯

“喧闹寂静无声,沉默震耳欲聋”

*无政治倾向,小短打,时政向

战争爆发的几天后,她打碎了一个盘子。

一开始冬妮娅是惊慌失措的,向来擅长生活的她最近常常听见厨房里清脆的破裂声,她蹲下来,试图拾起碎片,就连指尖都是颤抖的,那本该洁白细腻、就像是瓷器一样的手,却因为生活被塑出无数的裂迹和厚茧,

她实在是太害怕,耳边传来轰轰弹声,一路闪电火花地砸在乌克兰土地的巨响是窗外唯一灼目的风景。直到鲜血从伤口缓缓流下,冬妮娅才如大梦初醒般的站起来,她的神情并不痛苦,安然得如同远东雕塑的泥彩上的斑驳笑意,甚至你可以从那双动人的紫色眼睛里看到光明与温暖的一席之地。

她最擅长的就是假笑,不管是对国家抑或人民。阿尔弗雷德素来喜欢美人的笑颜,她笑了,似乎就可以有更多的青睐与可能性;伊万也喜欢看她笑,因为那意味着重工业的发展或黑土地上无涯的丰收;上司喜欢看她笑,只有这样他沉浮简单的心才可稍许得到些安宁;人民需要她嘴边的弧度,以示希望。

可是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笑得是否开心,是否痛苦。没有人在意,她自己也便不在意了。她周围的一切都紫红交映流溢,在光与幻里,她不想考虑现实。

冬妮娅打开橱柜,找到了创口贴。冬日的漫漫长夜,她坐在壁炉旁,火光照亮了她恬静的容颜,她觉得有些冷,便又往木柴那里靠了靠,如果有一杯茶就好了,她这样想着。但是这么晚了,午夜钟声回荡在空寂的大街上,她观赏着火焰里的磷磷火花向死而生,又泯灭不见,这样就好。

“我们的父辈……”她口中喃喃低语着白日听到的语录。像是拾起了一段破碎的回忆,她猛然抬起头,惊诧地望向四周,猎豹的视察结束后,她拼命地摇着头,心中好似被苦涩而带有咸味的海水淹没,她痛得甚至无法呼吸。钟声结束后,冬妮娅回过神,思绪停顿片刻,紧接着失声痛哭起来。

她哭了不知道有多久,地毯上泪痕点点。伊万,我亲爱的弟弟,她在某刻或许曾有一丝后悔,但很快又怜悯起自己来了,但是你绝对不能说她的眼泪是虚伪、脆弱的。生为意识体,感情难道不是只会束缚他们的步伐,上天惩罚嘲笑似的赋予他们七情六欲,然后令她心如刀绞地眼睁睁地观望着所爱之物失去,冬妮娅讨厌这一切就像是漫长的生命,解剖开就是不幸悲哀的诅咒,她不可怪罪于天主身上,便只得责备自己的软弱可欺。

她胡思乱想着。蓦然间,一声巨响使她忘记了眼泪,庞大的火球在冬日寒冷的上空炸裂开,无数炽红的碎片飞溅向四面八方,形成流星雨般的无数竖线,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旖旎景象,似乎被雷劈了一道,什么话都说不出了。很快她反应过来是己方的飞机,悲哀地笑起来,

如果有人进来,他会惊讶地发现,这位美丽的金发女郎,正像个小女孩一样,她紫眼睛里泪光闪烁,却笑得像冬日最明媚的阳光。

冬妮娅尖锐的笑声刺破了漆黑的夜空,冬妮娅簌簌泪下,却是因讽刺而产生的,她的脸上盛开着最嫣然而扭曲的花朵。鱼肚白的黎明冉冉上升,伴着警报声响彻天际,她仍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,她的眼神辨认不出是喜悦还是苦涩,空无一物。

一个小男孩走过她的窗前,就像黎明圣光中的天使。冬妮娅立刻安静下来,她的神情肃穆,只留眼角红痕。黑夜过去了,她又成为一切荣耀所属的乌克兰。

孩子的眼神像极了伊万。她在泪眼朦胧中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的母亲跟在她后面,害怕地拽着孩子躲避到一个小角落,就如同当年的她。

时光流逝,故人不复。她可悲地想到,他们本该如姐弟般亲近,如今却只能以刀枪相见,那些长满迷迭香与鼠尾草的往日温馨时光,反而成为他们最痛苦而试图忘怀的回忆。战场相见,娜塔莎眼里分明噙泪,冬妮娅知道姐妹的别无选择,走到这一步,她失去了很多,可是她不后悔,在亲情与利益面前,她最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益。

“不许乱跑!伊万,你要是死了怎么办?”母亲的声音颤抖,愤怒又恐惧。

小男孩非常不好意思,他抱紧了母亲:“对不起,妈妈。”

穿过男孩的脖颈旁,母亲望见乱糟糟的冬妮娅,她的眼神复杂而满怀善意,冬妮娅从中辨认出一种叫怜悯的东西。

她多可怜啊,母亲似乎在无声地说。

他们多可怜啊。

娜塔莎也喜欢这样说那些徘徊北国街头穷人,在很久之前了。那时她们会一起发放食物给他们,热腾腾的雾气中,浓厚的土豆汤是早晨最明丽的风景。

冬妮娅觉得自己就像在走楼梯,她费尽心思,一步一步地往上走,为了一束在他人眼里不足为奇的阳光,日日夜夜,她都努力走的更高更远,她失去了很多,但她相信最终自己会得到更多。可是她踩空了,一层空白的阶梯。直到坠入身后那边幽蓝的深海,冬妮娅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从第一步就走错了,已经无法挽回的现实清晰地立在她面前,逼迫她必须接受这令人不甘的一切。

她想大声喊叫,沉默是如此地震耳欲聋,那天雪覆盖了乌克兰的土地。

现在,只有茫茫空白能回答她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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